時間─1023年
「父親」，在自己印象中便是嚴肅、不苟言笑，儘管每天見面卻還是有著一定距離感的名詞。
在診所居住也將近一年了。漸漸踏出門和人群互動的羅納克慢慢了解到許多人都有「姓氏」，一個代表家族的名稱，一個歸屬的記號。
儘管現在住在貧民窟的小診所裡，有養父母……應該說有養母和勉為其難讓自己稱為「父親」的養父照顧他，但他沒有姓氏。
對於原本的姓氏完全沒印象，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。現在這個家庭也沒有給羅納克一個姓，就單純只有名字。
有了姓就是家族的一員了吧？所以他現在還不算這個家裡的一份子嗎？滿腹疑問和焦慮，羅納克苦著臉盯著門口，陷入自己的漩渦之中。
「羅納克，怎麼了嗎？」一身輕便服裝，簡潔俐落的褐色短髮，水藍色如海藍寶石般的清澈雙眸看著羅納克，養母──葛菈汀掛著親切微笑彎下腰，眨眨眼。
聽見葛菈汀詢問，羅納克猛然回神，不知所措下乾脆換個方式說出自己的問題：「媽媽……妳姓什麼？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，偷偷觀察葛菈汀的反應。
「傻孩子，這有甚麼不好意思問的？」葛菈汀露出爽朗的笑容，用手揉亂原本就不整齊的銀灰色短髮，「媽媽姓『艾薩』跟爸爸一樣喔！」
「所以我也姓『艾薩』囉？」琥珀色的單瞳透出期待的光芒。
葛菈汀一直不是很注意姓氏的問題，想想一直以來也沒跟羅納克提過他們姓什麼，自己似乎有點失職。看羅納克期待的眼神，葛菈汀理所當然的應聲：「那當然……」
語未畢，原在診間裡做研究的男子走出，潔白的醫師袍，烏黑的長髮整齊束成馬尾，眼鏡後頭藍綠色的雙眼明明是和祖母綠一樣溫和的顏色，此時卻銳利盯著兩人。養父──亞摩斯厲聲打斷葛菈汀：「當然不對！他不能跟我們姓。」
「為什麼不行！」葛菈汀不滿的大聲抗議，「只不過是個姓，有什麼不行的？你也太小氣了吧！」
亞摩斯一臉頭疼，揉著太陽穴，「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。羅納克又不是我們的……」
「你夠了！」葛菈汀立刻怒吼，讓亞摩斯將後頭的話都吞回去。她憂心地轉向羅納克，「羅納克，不要理那個大笨蛋！我幫你扁他！」
頓失光芒的眼神連忙恢復平常，羅納克露出苦澀的笑容：「沒關係，我只是隨便問問。父親不准就算了……對不起……不要吵架好嗎？都是我的錯……媽媽不要再生氣了……」
「啊，不是你的錯啦！」葛菈汀趕緊收起打人的衝動，回頭瞪著亞摩斯，「亞摩！道歉！」
「為什麼要我道歉……」亞摩斯無奈嘆氣，「等我說完好嗎？」
「不要，我不想聽。」葛菈汀賭氣回答。
「又不是說給妳聽……」亞摩斯直接無視鬧脾氣的葛菈汀，蹲到羅納克面前，讓兩人的視線平行。
「羅納克，你靜下心聽我說完好嗎？」
平靜無波的藍綠色讓羅納克心情平穩不少，但同時有些恐懼，他並不想聽見剛剛那句話說完。只能深呼吸做好心理準備後，微微點頭。
「你不是我們的親生孩子你應該很清楚吧？」
「嗯……」果然第一句就是這令人打擊的話……羅納克失落的點頭。
朝暴跳如雷的葛菈汀看了一眼，亞摩斯繼續道：「不過，不管你信不信，我們是真的把你當自己的孩子看待。」
聽見意外的話語，羅納克驚訝的抬起頭，難以置信。他從沒想過一直對自己有些冷淡的亞摩斯會說出這句話。
「但我不希望你就這樣忘了你的親生父母，這對你的病情並不好，而姓氏有可能是你們聯繫的關鍵……不要輕易放棄回憶的機會。」亞摩斯雙手搭上羅納克肩膀，「如果你想起、找到他們後，他們真的是不值得你留念的爛人，到時候歡迎你姓『艾薩』。不論你最後姓什麼，永遠都是我們家庭的一份子，這是我身為父親的保證。」
依舊沒有笑容，只有認真誠懇的雙眼看向喜極而泣的羅納克，這是亞摩斯的溫柔。
只屬於父親，嚴肅的溫柔。
-完-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